浙江丽水：外来资本盯上山村老房

本报记者蒋文龙

“我们做梦也想不到，‘下南山’还有今天。”坐在民房改建的咖啡厅里，村民符勇国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他有满满一肚子话要说。

50岁的他，生于此，长于此，亲眼见证了“下南山”整个跌宕起伏的历史。

“下南山”是浙江丽水莲都区碧湖镇一个小山村，共有200来户人家。因为坐落在瓯江边，常常遭受洪水侵袭，“有时候看着月亮很大，想偷个懒，但半夜电闪雷鸣，山洪暴发，晒场上的稻谷就颗粒无收。”符勇国说。

一则为了躲避洪灾，二则为了留下良田种粮糊口，村民们只得上山建房。因此，“下南山”的民居高低不平，坡陡路险，整个村里找不到一块平地。村民的生活十分不便，所有东西都要一担一担从山下挑到上山。

“这座房子的主人姓杨，家里七个儿子两个女儿；隔壁这家姓吴，家里是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我们都是同辈人，住的都是阁楼，一直到结婚。”符勇国告诉记者。

瓯江建起水电站后，洪水被收服，“下南山”的老百姓也搬到了山下，整整齐齐，建起了一排排新居。生活是方便了许多，但老百姓心里始终有个结，这就是山上的老村子越来越破败，都变成了鸟窝。尽管政府拨了几百万，将村子列入“文保”，但由于没人居住，很快就倒塌了一大半。

“我妈去世前总唠叨，让我去清理水沟。怕淤泥堵塞把整个房子冲垮。还说要是我老爸在，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了。”但符勇国觉得，大家又不会再住到山上去，用不着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因此，和村里所有老房子同个命运，符家的祖居也东倒西歪，一具楼梯烂得只剩下半截。

2016年，“联众度假”来到“下南山”，居然一眼就看中了这批老房子。后面背靠高山，前面临着瓯江，尽管老房子破败不堪，但整体环境山清水秀，赏心悦目。“联众度假”当即跟村里签下合约，计划投资6000万，要将老村子改造成个性化民宿酒店。

丽水是“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山区，作为国内乡村旅游的先驱，“联众度假”正是看好丽水的整体发展，决定布局“下南山”，打造“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民宿酒店。他们通过村集体，从村民手里租用房子使用权。按建筑面积计算租金，每五年涨一次。其它投资经营全部由“联众度假”负责。

符勇国是第一个签合同的村民。“天底下哪来那么好的事情。人家出钱帮你修房子，还反过来给你付租金。你问问自己，会不会做这个赔本买卖？”

老房子一共43栋，经过设计师评估，保留使用的有37栋。项目开工后，当地村民成了最抢手的劳动力，种花草、搬砖瓦、铺石子，每天工资180元。符勇国也受雇于“联众度假”，给老房子做防水处理，每天工资四五百。

今年五月，为了聚人气，“联众度假”出钱举办“杨梅节”，请来不少媒体捧场。因为缺少宣传，“下南山”的杨梅尽管很甜，但卖价一直不理想。“杨梅节”期间，主办方搞起了杨梅比赛，吸引了大量游客，争先恐后到基地采摘，不仅把杨梅卖了个精光，而且价格也提高了不少。符勇国算了一下：今年，他家的杨梅收入比去年翻了一番。加上老婆在企业打工，全家年收入10万不在话下。

外面看看像民房，进去一看超五星。国庆期间，“下南山”第一期民宿酒店试营业。当地老百姓简直无法相信，以前东倒西歪的老村子，摇身变成度假酒店，每晚住宿费居然要上千块。

符勇国陪着记者来到他的老房子跟前。只见六间正房经过重修，面貌已经焕然一新，几个女子不知来自何处，正在席地练习瑜伽。

现在，村民们得空就会来村子里转转，看看自家的老房子，想想已经逝去的岁月。这时，一种满足感便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