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国内外旅行时,除了休息和移动、新闻采访和应酬事宜,还常会参加些异国的文娱活动与城市会展,还会置身于观光游艺和博彩场合。参观、采访跨国公司是你十几年来国际旅行的主要特征,你的旅行目的地主要是公司总部所在地。但在出入公司写字楼、访问生产线之外的时间里,你也一次次踏上观赏之旅。你所看过的电影、戏剧、展览、比赛,与航线、酒店、季节、人群、会议、专访对象一样,是你追溯过去时的另一组坐标。
一
1994年夏天的一个下午,在新加坡喧闹的乌节路上闲逛,看到了“丽都”电影院的新片广告:Schindler's List,买了票进去,半圆形的阶梯大厅已是一片黑暗,电影开始了。
这是斯皮尔伯格导演的“辛格勒名单”,英语配上中文字幕。在四个多小时的放映时间里,几乎全是黑白画面。除了最后的十几分钟,宽银幕上的画面才渐变为彩色,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在以色列的阳光下,向他们恩人的墓碑献上花朵。大厅里的观众屏息沉默,激灵着的感官沿着黑白胶片传送过来的岁月逆旅,触摸着罪恶年代的逼真恐怖:军靴践踏、枪声撕裂,钢盔狰狞,摩托轰鸣,空气血腥。人们随着辛格勒的视角,从高地的马背上,俯瞰着大屠杀之中的华沙城:纳粹的党卫队和国防军士兵在尖利的哨声里,在全城搜捕犹太人。那些被从楼板内搜出的人的绝望目光、那在枪杀犹太人的同时,亢奋地弹奏钢琴的德国军人、那在与搜捕者相遇无处躲藏时装作滑稽行礼以求生的男孩、那无数破碎的门窗流血的街道惨遭屠戮的城市……辛格勒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以自己特有的良知,为黑白银幕留下关于第三帝国罪行中一个义者善行的细节。电影中更多的细节是关于死亡和绝望的:在修建集中营时,罗马大学建筑系毕业的犹太女青年提出技术意见后,德国军官转身立刻将她枪毙,然后命令按照她的建议施工。军官说出一句冷酷的话:一切受过高等教育的犹太人都该被消灭,要让他们回到中世纪;集中营的司令官阿蒙•歌利雅清晨起身,在阳台上如晨炼般用步枪瞄准,随意射杀远处的女犯人;在工厂里,德国军官把被指为怠工者的老人拉到院内枪毙,连连扣动扳机却总是卡壳,换了别的手枪还是如此,军官望着枪满面狐疑,老人侥幸不死;为了给囚在车厢里、即将踏上死亡路途的受难者一点水喝,辛格勒佯装恶作剧,用水管喷射车厢,因此被人告密受到警告;为了挽救孩子的生命,辛格勒以军火生产编出理由,说只有儿童的小拇指才能伸进弹壳里擦拭;最后是法西斯的末日,集中营的指挥官刽子手阿蒙被吊死在绞刑架上、头歪向一侧……影院外,热带雨林的城市风光吸引着在樟宜机场着陆的旅客航班,巨型集装箱货轮正在世界上最大的港口装卸货物,圣淘沙公园的缆车在鱼尾狮雕像上空滑动,公海上航标灯与船舷灯光掩映在夜色里,文华酒店华宴亮丽红男绿女……而在黑暗的放映厅内,红黑白的纳粹旗帜是黑白的,黑色的党卫队制服和灰绿色的国防军制服是黑白的,那被征服的东欧城市楼群与树林是黑白的,开向集中营的列车车头和喷出的烟雾是黑白的,甚至鲜血也是黑白的。令人压抑和恐怖的黑白年代被挤压成薄薄的胶片,蒙在这个现代城市国家的彩灯霓虹上,剃刀般切在人们心头。其实,就是这块曾被称之为“南洋”的土地,曾与那段岁月撕扯过同一本日历。在不远处圣淘沙的展厅里,陈列着这个欧洲故事的亚洲版日本军官的蜡像在幽暗的灯光里沉默肃立,武士军刀、战斗帽、军装袖口上的黄五星,它们记载着另一个国家从天皇到士兵再到国民的滔天罪恶。
在看完这部电影后,关于纳粹德国历史的记忆有了完整的视听支点:历史记实著作——读过“第三帝国的兴亡”、“舒伦堡回忆录”、“施佩尔回忆录”、“盖世太保史”、“战争年代的总参谋部”、“回忆与思考”、“大进军”、“齐亚诺日记”、“小心,坦克”;小说文学作品——读过“大屠杀”、“战争风云”、“青年近卫军”、“围困”、“这儿的黎明静悄悄”;而电影电视剧作品——在“解放”、“巴顿将军”、“攻克柏林”、“春天里的17个瞬间”、“无情的战线”之后,又有了“辛格勒名单”。
散场了,挤在异国许多相同面孔的人群里,沉默地走着。这片曾在“告别南洋”歌声里被上几代人吟唱的土地,与你的祖国一样,都曾被侵略者占领焚烧杀戮。尽管60多年过去,尽管几代人已远离战争,但在感受历史上,有着其它民族所没有的深刻记忆和悟性。
回到阳光下,暖风从赤道线上吹来,六月的狮城胡姬花摇摇摆摆。刚刚看完的这部电影给人印象至深,以至于当晚再看的另一部电影“色困情探”,一点都想不起是什么情节了。
二
旧金山有一座剧场,名叫“CURRAN THEATRE”,10月的一个晚上,到这里来听一场歌剧。剧场皮椅上坐满了人,灯光渐暗,演出开始。这是一场“戏中戏”,讲的是一个剧团里,男女主角之间的爱情故事。听不懂演员们在唱些什么,对这情节也没兴趣,人坐在那儿,思绪转到万里之外。
在国外的剧场里,除了严肃的剧目,更流行的还是那种场面盛大、道具华丽、界于正剧与夜总会表演之间的艳舞表演。曾在拉斯维加斯的MGM米高梅剧场里、在巴黎的LIDO剧场、在汉城的华客山庄,看过这样的表演。那些在音乐中进行纯熟表演的女演员们、那些频繁更换的华丽服饰、以暴露的肢体表现几乎可忽略不计的情节、让人听不懂所唱歌曲的节目,留给人的印象,与满场奔走的服务生送来的香槟酒、葡萄酒、面包几乎是相同的时间里消化了,而那铁桶、冰块、酒杯、烛光,作为演出现场的枝节,在记忆里沉的却更深些,它们被写进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国外旅行日记。
2000年以后,去韩国次数多些,跟80年代去深圳的感觉差不多,在那儿看过的最大的节目,无疑是2002年的足球世界杯比赛了。那个晚上,在济州岛的西归浦体育场,在中国队与巴西队的比赛现场。那种感受,与其说是来自体育,不如说主要来自商业方面,在这个超级大舞台的台前台后,从足球明星到绿茵场内外,同时看到的是跨国公司、世界名牌和亿万财富的火暴表演。日记里写道:
“六月的济州岛,天气舒适。傍晚,乘车前往西归浦体育场,与另一辆车上的巴西球迷相遇,他们摇动国旗,大声挑衅示威。停车场距赛场很远,警察在路上维持秩序。好不容易找到入口,在看台边领到一顶LG公司的帽子,然后进入赛场。上半场时,位子恰好在中国队球门后面,近距离目睹了对方的进球,中国球迷的情绪也就自始至终被压抑着,虽然国旗在看台上被传送着、鼓在擂动、拉拉队的首领在用喇叭呼喊着,但始终没有出现人们期望的如韩国‘红魔浪潮’般的效果。尽管如此,当时在现场的感受,早已超出了本国球队的胜负。世界杯的磅礴气势,令旁观者动容。”
当离开这个海岛时,恰巧与巴西足球队在同一个登机口先后登机,抵近看着、拍照,罗纳尔多和队友们裹着黄色球衣,汇成足球彩虹,飘向他们最终的冠军赛场。韩国队在这届世界杯比赛中,赢得了第四名,这是亚洲人的最好成绩了,超过了他们的同胞朝鲜队在1966年创下的记录。看着一群群韩国孩子,似乎明白了:中国足球踢不过韩国,除了人们已经找出的许多理由外,其实最重要的,是因为中国已成为一个独生子女国家,中国孩子高大健壮但精神脆弱,无法抗衡在多子女家庭环境里长大、又较早在异国游历的韩国孩子。回想起抗美援朝战争年代,志愿军与美国军队对抗,创下上甘岭战役那样的人间奇迹,眼里哪儿看的上什么南朝鲜军、哪有什么“恐韩症”!
美国人对橄榄球的喜爱,你只能到现场感受,而且最好是去看主场比赛。2005年的秋天,10月,星期日,在与著名的NBA美航体育馆相反的方向,是达拉斯万人运动场,当地“牛仔队”与另一州“巨人队”正在这里举行比赛。这里成了一个磁场,无数车流人群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当你离运动场还远,就能看到盛大的场面:灼热的日光里,公路上挤满汽车,不同类型的车种按照划分停放,运动场周围的停车场全满,位于郊区旷野平时静静的运动场,拔地而起成了一座闹市。看上去静悄悄的达拉斯从哪里出来这么多人!孤星州车牌繁星一片,巨大的蓝色白边五角星印在运动场的拱门上。运动场内座无虚席,从环绕一圈的赞助商包厢到普通坐席,都笼罩着低沉的回音。阳光把全场分割成亮暗两块。场地的两端是主场牛仔队的蓝白标志,浅绿色草地上划着从10到90的标线,两个黄色球门造型像两副鱼叉,场地中央是一颗蓝色五星。比赛开始,一方是白盔白衣,一方是蓝盔蓝衣,运动员在冲撞奔跑,主持人在广播里呼喊,座位旁两个小女孩在为牛仔队唱歌:“前进、前进,牛仔!”全场声浪慑人。吸引美国人的是比分,是四分卫的表现,吸引外国人的却是别的:有多少人在为这项美国第一运动服务啊——美女拉拉队、电视台和其它记者、在间歇时舞着白色孤星大旗奔驰过场的牛仔男孩、挤满场边穿各色衣服叫不上名字的许多服务人员……瞧瞧,这项运动派生出多少职业啊!这是美国人最幸福的时刻啊,他们在吃、在笑、在喊,全世界的事离这里太远。巨大的比分牌下,悬着美国航空公司的字样,这家企业热衷两大美国运动项目,除橄榄球外,市内的NBA小牛队主赛场就冠名“美航体育馆。”当最后主队胜利,人群在节日气氛里散去,留下遍地积水和垃圾。
三
台上,歌剧在唱着别人的故事,台下,你在想着自己青春做伴的时光。早在1972年的一天,你就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了“可口可乐”这四个字,尽管是放在“智利征收可口可乐股份”一则小消息里,尽管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到了1978年夏天,在北京紫竹院的商店里,才第一次尝到这种饮料的滋味,当时觉得真好喝呀。后来这许多年,到过不少地方,沐浴过不同纬度的阳光,只是没再听过、唱过“国际歌”。在70年代初,“文革”中的中国纪念“巴黎公社”100周年之际,高音喇叭里播放着这首歌,这是一部让人热血沸腾的红色经典作品,它让少年感受到信仰的悲壮。等长大了才领悟到那时歌声的潜伏力量——音乐竟可以这样、完成无数经典著作所难以实现的人生观教育,使人从小就明确了爱憎,成为“红孩子”。在1971年,无数人知道了欧仁•鲍的埃和狄盖特的故事,知道了“公社社员墙”,知道了普鲁士铁血首相俾斯麦。记住了三月十八日,如同记住更多的那个年代的标志性日子:“八一八”(毛泽东检阅红卫兵)、“七一六”(毛泽东畅游长江)、“五七”(五七指示)、“五二零”(五二零反美声明)、“七二一”(工农兵上大学指示),还有“六二六”、“五一六”等等。电码般的数字,传递着那个时代的声音。不论你的少年生逢何时,那段岁月总会给你独有的知识与启迪,让你想事儿的方式变的独特,直至影响你的一生。这一刻,置身在CURRAN THEATRE,一身洋装的你被挤压在外国人中。这不是旅游观光场合,是人家原著民文化消费的地方。装作在观看演出,其实在黑暗里,你看的根本不是舞台。你深深品味着的是旁边陌生的人们,是这异国剧场内外的迥异氛围,是在你抵达这个座位之前,脚下飘忽如梦绵延漫长的故国长路。在这里,你活生生地觉得自己永远是个另类。你的思绪运行在与他们完全不同的轨道上:你来自一个有着200年惨痛历史的国家,你的父辈参加了改朝换代的红色革命。你经历过冷峻的岁月,曾是那么贫穷。你情窦初开、惆怅伤感、自卑失望和短暂愉悦所依托的季节与景色,还有街道、路牌、门窗、标语、村落、会场、色彩等等,都永远留在你从少年就开始居住的城市年轮深处。台上正上演着爱情故事,你的内心也被感动着,但不是被歌剧的情节,而是被自己远离美国这座城市和这座剧场的缠绵怀想。这些美国的男男女女们,正在享受着200多年光荣与梦想国家史中,一个寻常的观赏之夜,享受着他们靠自己智慧与全世界的财富营造的金色时光。而来自一片古老土地和只有50年历史共和国的你、出生的日子距离父亲经历的战争岁月结束连10年都不到的你,此刻想到的,是在1966年动荡日子开始后,在中国吉林科尔沁草原的夏夜、8309部队礼堂前的广场上,与懵懵懂懂的士兵和军人家属挤在一起,露天观看被批判的电影“清宫秘史”、“武训传”,还有插曲激昂的纪录片“大海航行靠舵手”;在北京夏夜蚊蝇飞舞的露天银幕前、在京郊车道沟总政军乐团对面的后字238部队大礼堂里,观看电影“列宁在十月”、“火红的年代”、“第二个春天”、“战洪图”、“闪闪的红星”、“琛姑娘的森林”、“广阔的地平线”、京剧样板戏“红灯记”,还有从厕所翻墙潜入礼堂看到的国外“内参片”:“军阀”、“啊 海军”、“山本五十六”。想到那时最常见的国际文化活动,还是社会主义国家间的互访,像阿尔巴尼亚歌剧院访华,演出两幕芭蕾舞“山姑娘”,以及歌舞“阿尔巴尼亚的黎明”、“游击队进行曲”。人民日报为此发表的文章里写到:“亚的里亚海水深,万里长江浪滚滚”。 还有来自日本的松山芭蕾舞团和“齿轮座”剧团。每到5月23日、纪念“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这是各种演出集中的时候。报纸上满版是类似今天广告的节目预告:“海港、龙江颂、红色娘子军彩色电影摄制完毕”;“全军文艺调演”开始;记录片“野营训练好”、“志在宝岛创新业”、“战海河”等将放映。一批片名激昂的影片,与“新闻简报”一样,成为大礼堂的保留节目:“炸不烂切不断的钢铁运输线”、“英雄的阿尔巴尼亚人民在前进”、“战斗在万水千山”。那时常能看到的进口电影几乎都来自那几个国家,如越南电影“山区女教师”、“英雄的昏果岛”、“阿福”、“铜墙铁壁的永灵”。在北京看过长城影业有限公司的一部彩色宽银幕纪录片“杂技英豪”,被那绚丽的画面感染,更觉得神秘,那可是少见的香港电影呀。这家公司在1974年又拍摄了另一部彩色纪录片“万紫千红”,表现了亚非拉乒乓球友好邀请赛的场面,人民日报还发表了长篇影评。电影里的插曲算得上是那个时代的精品,传唱至今:“歌如潮花如海,亚非拉朋友四方来……这歌声响起之时,人们在人民日报上还新奇地看到郭沫若为邀请赛写的诗句“漫天飞雪迎春回,岭上梅花映日开。一自高丘传号角,千红万紫进军来”。有3个外国人的名字在当时与电影连在一起:荷兰电影摄影家伊文思和他的女助手罗丽丹,因为他们赞扬社会主义的纪录片“愚公移山”;意大利电影导演安东尼奥尼,因为他拍摄的受到批判的纪录片“中国”。批判文章说,他曾经拍摄过反映法西斯军队的电影“一个航空员的归来”,一直敌视共产党国家。
想起1974年,这是文化大革命中最后一个国庆的整数年:25年。在“十一”前后,文艺活动十分密集:陕西户县农民画展、故事片“侦察兵”、电影湖南花鼓戏“送货路上”、“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影片汇映、阿尔巴尼亚国家民间歌舞团的来访、故事片“艳阳天”、节目预告占据报纸整个版面的文艺汇演、故事片“钢铁巨人”、“向阳院的故事”、纪录片“成昆铁路”(在建设这条1000多公里的铁路时,有1000多人牺牲,平均一公里一个人)、“无影灯下颂银针”、罗马尼亚彩色故事片“爆炸”、朝鲜电影“原形毕露”(讲的是特务窃取朝鲜R5特殊钢情报的故事,南朝鲜潜伏特务代号是“老毒蛇”和“蚂蝗”)。另一部朝鲜电影是宽银幕故事片“一个护士的故事”,记述了朝鲜解放战争时期,女护士姜莲玉在231高地战斗牺牲的经过。从银幕到报刊,都可看见她头戴钢盔,臂戴红十字袖标的镜头。此外,还有“南海诸岛之一西沙群岛摄影展”等等。那时走红的军队诗人张永枚发表的长诗占了报纸整整一版,题目是“前进,革命的火车头——建国25周年颂诗”。
当想起八十年代的时候,会有一种错觉,以为它刚过去不久。其实,逝去的岁月所延展出的空间,已经足够几代越来越易伤感的人,在各自不同区域里浓重怀旧的了。当在无锡人民广播电台那座旧式洋房里,听着“绿岛小夜曲”飘向夜空时,这歌声与中山路上的石头、两边店铺所散发出的水乡气息、冒着蒸气的老虎灶一起,迭印在那段青青日子里;当耳边还响着“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太阳岛上”、“乡恋”的歌声,却突然结束了仿佛遥遥无期的学生生活。
学生时代参加过许多次集会,最大的一次是在人民大会堂。
1981年底,毕业季来临,所有在京的1977级大学生汇聚在人民大会堂的万人大礼堂,听中央领导人讲话。所有经历了动荡年代的77级学子,唯一一次在天安门广场会师了,他们满怀期望,迎接未来的战地浪漫。在新中国的历届大学毕业生里,在告别校园时所引起的社会关注与豪迈情怀,可能在77级这个特殊年级达到峰顶。当时的场面,让无数人都想起毛泽东的那句词“恰同学少年”、想起“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的诗句。
其实,这样盛大的集会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旁观者,而决定个人前途的,却是一次小集会:在广播学院西门内不远处的一间平房里,听老师宣读毕业分配名单。
接下来就是不甘现状的季节,抗争贯穿了24岁到28岁的日子。暮色中与邮电学院同分配来的同事沿新外大街走向北太平庄、大雨里在劳动人民文化宫看展览、在二楼办公室听见楼下同事喊你名字吃饭、前往南宁和北大荒的旅行,是那段日子留下的几缕星辉。在新街口外大街12号简陋的办公楼里,亲历了日本电视剧“姿三四郎”和“排球女将”的首播,那是何等轰动的时刻啊!当22年过去,当年扮演“小鹿纯子”的演员荒木由美子来到中国时,那唏嘘的场面怎能不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