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世界叫“南极”(三)
曹璞
朝霞尽染天堂湾 摄影 曹璞
终于,我们登上了驶往南极的探险船——海钻号。之所以我不叫这艘船邮轮,那是因为远没有邮轮那么庞大、那么奢华。
初识“海钻号”
船体共七层高,几乎每层都有外甲板。一切娱乐设施简化到最低限度:没有游戏厅、没有赌场、没有剧院……但该有的都有了:拥有一个剧院式的多功能厅,设有可供下午茶的咖啡厅大小各一个,分别设置在四层和顶层七层,组成了船上三个公共休闲娱乐区,每个厅都配有一架钢琴;船上备有可供150人同时用餐的餐厅、以及可供50人同时用餐的小餐厅;设有一个小商品店,里面卖着各种户外用品,从羽绒服到手套、帽子,各种齐全。什么“始祖鸟”、“加拿大鹅”……各种大牌都有,且价格实惠,比国内便宜!
走进自己的舱房,我们的行李已经妥妥地被船员安放在舱房里。我们打量着房间:哇、噻!简直就是一个酒店套房!里间两张单人床为卧室,外间桌椅、沙发、茶几俱全是客厅,且卧室、客厅各有一个卫生间,里间的卫生间还设有浴缸!为了照顾我关节不方便,同行的室友选择了浴缸式卫生间,而我则占领了客厅的卫生间。看,我们在南极安的窝是不是很棒?
套房的客厅 摄影 曹璞
我们的卧室,连浴袍都准备好啦! 摄影 曹璞
客厅的书桌,蓝色的袋子是水袋 摄影 曹璞
匆匆地打开行李、安置小家,还没有归拢好,广播便通知我们去五层多功能厅开全体会议。
这个是一个可以容纳200人的多功能厅,刚好与登船的人数相匹配。照例是船长致欢迎词、主办方说明注意事项。接着,激动人心的场面来了:船上所有探险队员分批亮相!他们有生物学家、历史学家、鸟类学家 、摄影家、探险家以及冲锋艇驾驶员。他们来自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俄罗斯、新西兰、法国、南非、阿拉斯加……十个国家,其中包括来自北京、广东、福建中国队员,来自北京的探险队员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
探险队员特别告诉我们:“当探险队员向你伸出手来的时候,不是要和你握手、表示欢迎,他是握住你的手腕,你也要回握住他的手腕,这叫‘水手握’。这样做的目的是当有一方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放松了对方,另一方则仍然会紧紧地握着对方。当然,紧紧握住对方的通常是探险队员。”(如下图展示,关于红石先生的故事容后再述。)
探险队员红石(左)演示“水手握” 摄影 曹璞
船,在黄昏的时候缓缓地移动了。吃了晚饭,室友就去领取统一发放的防晕船药。船长告诉我们:“所谓的防止晕船就是不要让自己晕船!因为,一旦晕船发生便无药可止,只能等着它们停止。所以,在尚没有晕船反应的时候须先把晕船药吃下去。”
穿越德雷克海峡
未来的两天我们就要穿过著名的德雷克海峡。它是世界上最宽的海峡,有多宽?近1000公里,也就是说相当于把从北京到上海的铁路横过来,便是德雷克海峡的宽度!德雷克海峡也是世界最深的海峡,有多深?据科考,最深为5258米。也就是说:如果,把乞力马扎罗山沉入德雷克海峡,露出海面的不过是乞力马扎罗山雪线以上的部分,你还会以为那是冰川!这里的水温终年在零度左右,冬天浮冰可以漂到火地岛,是已知的、营养盐丰富、有利于生物生长的海域之一。
德雷克海峡是如此地宽广、这般地深邃,同时它拥有着“杀人的西风带”、“暴风走廊”、“魔鬼海峡”、“死亡走廊”……的别称,反正吓人的词儿都用上了。
虽然过去我乘坐邮轮并没有晕船,此刻也不敢冒险,还是顺从地从室友手里接过她取回来的、粉红的药片吃了下去,便躺在床上,拿出电子书翻开那本《世界最险恶的探险》的书读了起来。虽然书里记述着100多年前穿越德雷克海峡是千难万险,但是此刻我感受到的却是海风温柔地吹、海浪轻轻地摇……
慢慢地睡意渐浓,昏昏睡去。不知什么时候,门板“哐哐”作响、墙壁“咚咚”的敲打声让睡梦中的我意识渐渐地清醒,似乎桌子也在“吱吱”地响,好像要被撕裂……我正要起来,室友嘴里含糊地说:“是德雷克海浪,小心……”。
德雷克海峡,处于大西洋与太平洋交汇处,南极大陆的干冷空气与南美的温暖气流在这里相遇。在这里,它们终年谈着轰轰烈烈的恋爱,从不停歇,风力四季都在八级以上。它们激情四射地、千年万载地爱着,动不动就掀起10-20米高的狂涛巨浪!它们的愤怒常常把冷硬的冰川震裂。冰雪滑落,那些浮冰如若冷凝的眼泪,在南极的海洋上漂流……
一般来说,探险之地的命名都是由发现者或者第一个登陆者的名字命名的,但是,德雷克海峡是一个例外。
德雷克,英国人,靠做肮脏的贩奴生意起家,是曾经西班牙商船闻风丧胆的大海盗。16世纪。西班牙占领了南美大陆,在开通了欧洲至南美的海上“白银之路”之后,为了独霸南美资源,西班牙政府封锁了航线,凡是在航线出现、未获西班牙政府允许通过的船只均被打击。德雷克的贩奴船在遭遇西班牙护海军舰打击时全船覆没,德雷克本人侥幸逃脱。之后,为了报复西班牙政府,德雷克成为专门劫掠西班牙商船的海盗。1577年,德雷克在躲避西班牙军舰追捕时,无意间发现了这一海峡。但是,由于海峡风高浪急,德雷克还是没有穿行海峡,而是改道走了麦哲伦海峡。
然而,德雷克的发现为英国政府开辟了一条不需要经过麦哲伦海峡进入太平洋的新航道。其实,早在1525年,西班牙另一位著名的航海家荷赛西便发现、并穿越了这个海峡,但用荷赛西之名命名的这片海峡,终究没有被叫起来,看来海盗的威名更具震撼力!
现在,德雷克海峡作为进入南极最近的海路,已经成为赴南极的海上华山之路。
第二天早晨,我们被广播声叫醒。广播先是用英语,再是带着广东腔的中文通知大家各种事项。在船上,广播是我们一切行动的总号令:什么时间用餐、即将召开什么讲座、马上登陆什么岛屿、哪一组开始准备哪一组开始登陆……全部依靠广播调度。
我摇摇晃晃地爬起床,努力站稳……然而,船体一个倾斜,我便仰头直背地向后摔了下去,“哐叽”一下,仰面躺在了室友的床上!
扶着一切可以够得着的物体,走向卫生间,身体抵在洗脸池边,洁面刷牙、靠着淋浴房的墙冲了一个澡、坐在马桶盖上更衣……终于可以出门了,抚着走廊栏杆向餐厅楼层移动,走廊栏杆上每隔几步便插着一个“防吐”纸袋。我们住在四层,餐厅在三层。我们事先被告知:如果遇到特别大的海浪,电梯将被停止使用。还好,现在电梯是正常运转的。
就这样,我在吃、睡、看电子书……吃、睡、看电子书中度过了两天。惊艳南极天堂湾
终于,开始做一系列的登陆南极的准备了:去取探险队为我们准备好的防水冲锋服,冲锋服附有可以取下来的羽绒内胆;去取防水胶靴;去取救生背带;每个人都必须要将穿、带到南极岛屿上的衣服、书包、相机包……一切可能藏匿种子的物品送去给探险队员,由他们进行抽真空处理;每个人的胸牌都贴上了用于分组的、不同的颜色,我被分在深蓝组……
我们带着期待和兴奋的心情做着这一切……
晨光微露 摄影 曹璞
第三天清晨,船已经在平稳地行驶中。拉开纱窗,映入我眼帘的是微光在窗前勾勒出隐约的山影……顾不上洗漱,穿上御寒服,抓起相机直奔顶层甲板!
甲板上残留着碎细的冰雪 摄影 曹璞
甲板上残留着碎细的冰雪,它们是德雷克海峡的飞浪扑过护栏、漫进甲板再被凝冻成冰雪的。空气中流动着潮湿的凛冽,鼻孔湿凉发黏。放眼望去,淡弱的霞光顽强地穿过厚厚的云层,云,便是铅灰色中杂糅了一抹浅浅的粉红;一块块浮冰在海面上随波逐流;天地间,南极洲大陆的雪山冰川连绵不绝地傲然挺立……
穿过乌云,海鸥向着曙光飞去 摄影 曹璞
海鸥不再热闹,默默地身披晨光优雅地滑翔。掠过天空,掠过海面,掠过万年的冰川……它们舞动着翅膀穿过阴霾、不畏寒冷,奋力地向着曙光飞去!
静候曝光来临 摄影 曹璞
这是一场明媚与阴暗的搏击,这是一次生灵欲意主宰万物的证明。伫立在甲板上,我与天、与海、与鸥、与风、与雪山冰川一起静候那令人激动、那让你热血沸腾、那使我泪盈满眶的时刻的到来——太阳破云而出、霞光万丈!
霞光初露 摄影 曹璞
云遮雾锁山屏障,终须无云海天长!这一刻终于来了:朝霞将冰峰染成金色,海水仿佛是涌动着的碎金波浪,云彩如浮动的、五彩斑澜的织锦缎,在迷蒙、飘渺中变幻着色彩和图案。看,那块幽蓝色的浮冰,据探险专家说,形成蓝色的冰需要上万年的时间。现在,它如睡美人一般,安静地、仰面躺在霞光盈盈的海洋上,仿佛等待着情人的深吻唤醒……
将高冷威严与妩媚灵动集于一身 摄影 曹璞
朝霞退去,眼前这汪碧蓝的海水,如娇羞的少女,最是低头顾影的上瞬,仿佛嫣然浅醉的媚眼,送给万里迢迢的访客。我们终于可以欣赏到天堂湾雪山的真面目了:天空是洁净的湛蓝,冰雪是一尘不染、若天鹅羽毛般的柔美与洁白。它们雪山连着冰川,冰川接着雪山……无边无际、连绵不绝;它们无言地用冷峻、威严而又柔情无限的深情,款款地拥我们入怀;它们让我联想起了远在万里之遥的祁连雪山——所有拥有雪线的山峰都是大江、大河的孕育者,但它们无法获得水脉脉温情的、哪怕是回眸一瞬的爱;戈壁,祼露、宽广、粗糙地与祁连雪山的挺拔相依,使它们除了居高临下便是冷峻威仪,倒逼出你的震撼与敬意。然而,天堂湾的雪山冰川,却因了海洋的托举,可以将高冷、威严与妩媚、灵动集于一身。这样的美,你无法回避、不能拒绝; 这样的美,非到南极你体验不到!
那么,拜托白云做红娘,让祁连雪山与南极冰峰越过南回归线、赤道、北回归线,谈一场旷世亘古之恋吧!
万里长云暗雪山 摄影 曹璞
连绵不绝的雪山冰川拥我们入怀 摄影 曹璞
南极洲,我来了! 摄影 梁珍倪
南极,路途遥远算什么?南极,风高浪急何所惧?我们来啦,我们等一分都漫长,我们候一秒都难忍耐,我们急切地投入你的怀抱!
未完,待续。
特别鸣谢:
标题:老朋友、中国质检报刊社 王从军 主任
付蓬先生纠正本文诸多谬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