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冬天

    □ 一 心

   真正的冬天是让一阵阵北风吹来的，吹落了树叶，吹残了荷梗，吹得苇塘里一片雪白。老榆树洗尽了铅华，一只丝瓜缠在枝上寂寞地招摇，金色的稻草垛像是大地的乳房，要喂养出一冬的温饱及美丽的故事。

   等到风停，池塘里结了冰，孩子们可就来了劲头，滑冰、推冰车，从角落里找出陀螺——死劲地抽。抽着抽着，就出了汗，脱了衣裳，池塘里洒满了欢笑。笑声满天地乱窜，散开来，化作蹁跹的雪花，从天上飘下来。雪越来越大了，夜里能听到积雪压倒翠竹的清音。翌日起来，天地间已是银装素裹，惟有猫儿狗儿不知珍惜一地的琼瑶，快乐地踏出一行行竹叶梅花。孩子们不是寻着足迹去追野兔，便是捧了铜炉子，捏一双竹筷夹炉灰里埋下的白果、黄豆，弄得一屋子清香。

   太阳升起来了，屋檐下长长的冰凌越来越短，微风吹过，不时响起叮叮咚咚风铃般的乐音。茅草屋顶升起袅袅蒸汽，窗棂上的积雪迟迟不化，似爷爷的长寿眉，映着窗前一穗穗金黄的老玉米，更让人憧憬来年的丰收喜庆。“瑞雪兆丰年哪！”在窗前剪大红窗花的奶奶咧开了一嘴豁牙，兴奋地说。

   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家家户户都忙着晒被子，晒衣服，花花绿绿地晾在天井里，晒在阳台上，让人觉得生活的热闹，倒一点没有冬天的萧索了。母亲们是最勤劳的，袖子卷得高高，一棵一棵往绳上晒咸菜，青青翠翠的菜叶在艳阳下跳动，看得人心里似乎有了几分春天的感觉。这个时候，性急的人家已经有风鸡挂在北窗下了，门前则亮出了喷香的腊肉、咸鱼和香肠。其实过年还早着呢，生活富裕了，过年不过年的，照样可以大鱼大肉。冬天的田野里，还有庄稼人在忙碌，忙着浇泥浆，给冬小麦盖一床温暖的被子，来年就是一片丰收的景象。小弟弟跟在放假回家的大学生姐姐后面，在挖茨菰挖荸荠，回家烧一桌好菜，家乡的美味最是馋人。母亲还在地里拔棉花秸，拔回来晒干了，做团、蒸糕、酿米酒，就预备过年了。

   乡下的日子清闲而知足，早上煮一锅山芋粥，就着自家腌制的萝卜干，嚼得惬意而幸福。中午或许就会学着北方人家，吃上一次火锅，活鱼活虾都是新鲜的，菠菜茼蒿是菜地里拔的，就一口自家酿的甜米酒，吃在嘴里，美在心里！

   冬天里孩子们最爱捉迷藏，在月光如水的夜晚，躲进稻草垛里，那样神秘开心。冬天的草垛真暖和啊，有时在草垛里或许就会发现一对恋爱的人儿——是对门的哥哥和前村的姑娘。爱玩火的调皮孩子喜欢在冬天里出去烧野草，不小心就燃了草垛，这种事哪年不发生几回？

   出门打工的游子，在冬天会更加想家，心中惆怅的时候，干活也更加卖力。领到工钱赶紧大包小包地购物，迫不及待地买票往家赶，一脚踏上归途，心儿已经飞回了家。

   年节越来越近了，空气中洋溢着爆米花怡人的清香，还有家家户户蒸年糕、炸肉丸、杀猪宰羊、量衣放炮的喜气。大人们忙得不可开交，孩子们也闲不住，折了馨香的腊梅插在屋里，挂好大红灯笼，再往粮屯上贴一张大红福字。映着全家的笑脸，过年的气氛全出来了。《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