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立彪：从一道高考题看工匠精神

□ 胡立彪

“工匠精神”一词于2016年首次出现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而迅速成为流行语，至今热度不减。这从向来被视为社会热点风向标的高考命题中也可看出。比如今年江苏省语文试卷，第一题即有关工匠精神：在下面一段话的空缺处依次填入恰当的词语——“刺绣画艺术，就是以绘画为稿本，以针黹、缣帛为绣材的艺术再创作。在其传承与发展过程中，无数绣娘以（）的工匠精神，创作出令人（）的作品。它们或如摄影写实，或如油画般立体，或姿态婀娜，或设色古雅，可谓争奇斗艳，（）。”

正确的答案，是依次填入精益求精、耳目一新、美不胜收这3个词。设计该考题的目的，应该是考察学生对工匠精神的理解。而题目设计者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填空中所涉及的3个词语正好可以传达“工匠精神”的内涵：“精益求精”是工匠精神最基本的内核，“耳目一新”是工匠精神所包含的创新理念，而“美不胜收”则是工匠精神最终的价值追求。

题目出得好，既呼应国家关切，又迎合社会热点，用于考察学生知识点当然是没得说。不过，从更宽泛的意义上讲，如果把工匠精神作为考题，让中国的企业当考生来答题，最终有多少企业能写出正确答案，却是一个值得探讨的现实问题。

我们知道，工匠精神一语流行，这是“民之所望，施政所向”。但我们也要清楚这样一个逻辑：呼吁是因为缺失和不足。工匠精神成为热词，正是基于这种精神缺失的社会现实。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尤其是近些年国内规模庞大的中等收入群体的崛起，“中国制造”愈来愈让人感到痛切的一点，便是相当一部分产品的品质不够高、款式不够美。对应文首那道考题3个词的反义，可以说是做工粗糙、千品一面、审美疲劳。公众苦品质久矣。而品质所系，美之所系，恰在工匠精神。也就是说，呼吁工匠精神既是社会需求的反映，也是其缺失的体现。

举个身边的例子。笔者一位朋友要买车，本来抱着支持国货的心态想在自主品牌中选，可比较来比较去，几番犹豫之后最终还是买了辆合资车。问他原因，他的回答很简单：虽说同一个级别价钱差不多的国产车（自主品牌车）相对来说配置要好一些，感觉实在，性价比高，但就是活糙，太不讲究了。这位朋友对自主品牌汽车的评价，代表了大多数消费者的看法。而“活糙”“不讲究”恰是包括自主品牌汽车在内许多中国制造业企业的共性软肋。一言以蔽之，这是工匠精神缺失的表现。

实事求是地讲，“中国制造”经过这么多年努力，取得了令人钦佩的进步，可以用“总体不错”来概括。第三方调研机构J.D.Power亚太公司发布的IQS（新车质量调查）报告显示：2015年，中国品牌新车综合得分（每百辆车问题数，分数越低问题越少）为120分，与国际品牌平均分差由2014年的36分缩小至22分。这一分差在2011年则是101分。虽然两者尚有一定的差距，但问题数量降幅前者明显高于后者，而且差距呈日益缩小的趋势。故障率的降低，表明自主品牌的造车工艺和经验都在快速提升，质量水平也已经当得起“总体不错”这4个字了。

不过，现实存在的故障数的差距，在反映了自主品牌整体水平依然落后的同时，恰恰也把“活糙”“不讲究”的弱点呈露出来。这从J.D.Power报告的另一组数据可以反映出来。IQS反映的是消费者在购车2~6个月遇到的问题数，自主品牌汽车在这方面确有下降，而在VDS（车辆可靠性研究，购车37~48个月内的用车问题数）方面表现一直不尽如人意，明显落后于国际品牌。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自主品牌市场销量最好的SUV细分市场，VDS表现却最差。2016年J.D.power的数据显示，自主品牌SUV的VDS总体平均得分为156个PP100（每百辆车出现的问题数），相比国际品牌多出39个。

汽车制造是一个国家制造业的实力代表，自主品牌汽车所存在的工匠精神缺失问题，正是“中国制造”面临的共性问题。怎样改变这种状况？上下同欲者胜。中国经济保持中高速、迈向中高端的宏观目标与微观的市场主体之间，如果说需要一座桥梁的话，当下观之，工匠精神颇适合担当此一角色。只要全社会各行业都行动起来，大力倡导工匠精神，掀起一场品质革命，让“中国制造”向中国质造、中国创造转型，整个中国经济就一定能够实现转型升级和长远发展。

《中国质量报》